钱荣/苏怀柔·《剑气收》
原剧向,脑补姐姐姐夫初遇。
他撞进马车之时一身风雨,而今天晴日暖,只盼再相伴一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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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洋州生丝押韵一趟走下来后,苏鸣玉便整日郁郁,神魂不知被拐到哪里去了,下人送进房的饭菜碰也不碰一下。
苏怀柔自然知道其中缘由——
少年人日夜想着江湖驰骋快意人生,谁知才沾了个脚指头进去便见血厮杀。叶公好龙多年,当真见着真龙凶相,却生出七八分荒诞与恐惧出来。
她立在主屋二楼之上看着小厮将原封未动的饭菜端出苏鸣玉的房间,一双柳叶眉攒起,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。
钱荣一进来便听着叹息,心里头一紧快步走上去,手将将要触到怀柔肩膀时却顿住,他思忖一会儿开口道:
“鸣玉日日如此可如何是好,不如我去再劝上一劝。”
“他此时恐怕不想见着你我,劝也无用,”苏怀柔道,顿一顿又说,“荣哥,请柯姑娘来劝一劝吧。”
钱荣一点头称好,又听见怀柔声音,“叫她此次从正门入,不必在后院小门那里偷偷地等。”
言罢苏怀柔垂头,眉眼之间露了些疲态出来。她往后略略仰身,正倚进钱荣递上来的怀抱里。
“荣哥,我们恐怕确实是老了,鸣玉这一趟倒叫我想起当年的光景。”
钱荣的怀中温热,心中亦是一片柔软。无需再多言一句,他自然知道怀中之人想的,是哪一年的时候。
那是他们纠缠半生的开始。
苏怀柔十五岁那年第一次随父亲至洋州采买生丝,彼时并非交纳朝廷岁贡之时,只是苏父有意要叫怀柔接手苏氏这一摊偌大家业,特为带她来瞧瞧商道人情。
回程之时原是要走水路的,可怀柔是头次踏出南都城外,想再看看沿路风土,便央著父亲让自己走一回陆路。
十四五岁的姑娘一张脸粉妆玉琢,莹白的皮下面透着浅淡的粉色,眼睛里尽是晶亮的光。苏父看着她肖似发妻的一张脸,叫老管家另安排车马护卫跟随小姐,自己护着生丝先回南都。
出了洋州行数日,眼见着还有半日便能入南都城,马车前边忽然有异动。上好的驿马长嘶一声,马车跟着左摇右晃,苏怀柔在车中颠簸侧额磕在车板之上,心中一阵惊慌。
“护住小姐!”
外头一阵刀剑碰撞之声,怀柔隔着布帘能看见隐隐绰绰倒下的身影。下唇被贝齿咬得一片青白,她于马车之中蜷缩,慌乱得没有一点办法。
倏然之间车帘被剑挑起,外头日光泼进来亮得人睁不开眼睛。一道犹如鬼魅的身影自布帘缝隙处闪身进来,怀柔未及有任何反应之时,脖颈便被那人以两指扣住。
“你家主子在我手中,想要她活命便将刀剑都丢下!”
那人朝外扬声喊道,随后又在她耳边低声说:“别动,否则你这颗头我今日一并摘了!”
怀柔咽喉被人拿在手中,耳畔是血液奔流的轰鸣。
“你马车外头印着‘苏’字,可是南都苏府?”那人问。
不待怀柔答话,那人又说:“你将我带入南都,我便放你一条生路。”
苏怀柔虽自幼饱读诗书,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,饶是心里千般算计,一时之间还是被恐惧盖过,喉间发紧半日吐出一个“好”字来。
马车辘辘地往前,那人观察半日未见异常,便松了怀柔脖颈自坐在马车另一头。怀柔颈上一松,惊天动地地咳起来,她拿帕子捂着嘴,整张脸几乎都要埋进去。
那人收回往窗外的目光朝她投来一瞥,当下便是略略一怔。
苏怀柔自幼在府中娇养,身上一张皮如白玉一般,此时那纤细脖颈之上赫然是两枚深红指印,连带着周围一片都透着紫色。
“我那时身负重伤,见着马车之上的‘苏’字只想借苏府之势脱困,万万没想到……”
“没想到劫的是位十四五岁的女娃娃,一星半点用处也没有。”
钱荣垂眸看着苏怀柔光洁的颈间,怀中揣着的一方旧丝帕竟微微发烫。帕子的主人用手掌隔着丝帕紧按住他手臂上血流不止的伤口,眼中不知是因着惊慌还是惧怕蓄满的眼泪。
而后便是数十年匆匆而过,她助他养筋骨,避仇家,温温柔柔的一双眼睛看进他的心里:
“荣哥,你莫要当我是寻常女子。”
“小姐怎会是寻常之人。”
她救他一命,他便还她一命。
撞进马车之时一身风雨,而今天晴日暖,只盼再相伴一程。
完。